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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调解员“大老钱”

  编者按:“老兵”钱鹤飞7个多月前去世了。当兵时,他为了战友安危不惧生死;成为人民调解员后,他又像铆钉一样,扎根基层30年如一日,化解社会矛盾纠纷2800多起。他是“全国模范人民调解员”,更是新时代退役军人的楷模。


  文 | 丁国锋  田茶


  在江苏连云港市赣榆区,提起已经去世7个多月的“江苏最美复转军人”“全国模范人民调解员”钱鹤飞的名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困难,找咱们的‘大老钱’”,是赣榆区海头镇海前村村民的共识。因为不管多大的矛盾纠纷,只要“大老钱”来了,就解决了。村民口中的“大老钱”,正是连云港市赣榆区海头镇人民调解委员会主任,海前村治保主任、党总支委员兼渔业支部书记钱鹤飞。

  一干30年的“泥腿子”干部

  1982年,钱鹤飞在南通市通州区兴仁中学高中毕业后应征入伍,在驻赣榆边防武警部队服役了6个年头。在一次突发事件中,他为了战友安危奋不顾身,不惧生死,荣立二等功。

  “他自小失去父亲,母亲改嫁,从小生活困苦,所以对家庭、家人特别珍惜,特别渴望家庭温暖。”说起刚认识钱鹤飞时的点点滴滴,他的妻子闫丽不停地抽泣。

  1988年春节,钱鹤飞和闫丽在南通启东市结婚,不久收到了安排钱鹤飞在通州区政法单位工作的调令。谁知闫丽到了通州后一直水土不服。钱鹤飞心疼爱人的身体,自己又对曾经工作、战斗和生活过的赣榆有深厚的感情,于是不顾哥哥的劝说,陪同爱人返回苏北赣榆,在海头镇海前村安家落户。

  当年,海前村党支部得知钱鹤飞曾在边防派出所做过社区调解片警,经过慎重研究,决定让他在村里负责治安管理及人民调解等工作。从此,他成为一名“泥腿子”干部--乡村人民调解员,这一干就是30年,他再也没有离开海前村。

  “我们结婚时无房居住,在我父亲的帮助下租住在邻居的三间小瓦房里,一住就是4年,后来又搬到老村委会办公房四楼租住,带着三个孩子,一住就是16年,直到2007年才自己建了瓦房。”闫丽回忆说,虽然收入微薄,但他们的小家庭却很幸福。

  “我有时候会问他,和我回到苏北农村后不后悔,怨不怨我?他总是回答,怎么会,你对我这么好。”闫丽说。在丈夫的感染下,遇到家庭婚姻纠纷,她经常跟随钱鹤飞帮衬调解。

  村民身边的“金牌调解员”

  一只泡着茶叶的玻璃水杯,一个写着钱鹤飞名字的办公桌签,一台使用多年的电脑,办公桌背后墙上悬挂着一幅钱鹤飞亲手绘制的海前村矛盾纠纷网格化排查示意图,正对面满墙挂着四面八方老百姓送来的锦旗……钱鹤飞的办公室依然保持着他生前的样子。

  钱鹤飞是罹患食道癌、和病魔抗争了一年多,于2018年9月21日去世的。即便在他生病住院期间,依然没有放下手头的工作,耐心解答群众的疑惑,使得每一起纠纷双方都握手言和。

  钱鹤飞最后调解的一起纠纷发生在2018年4月23日。

  “一个老太太被附近村民骑三轮车撞倒,知道他的名声,就辗转找到家里希望调解处理。”闫丽回忆说,他是斜躺在躺椅上做调解工作的,就简单说了“一方多出点钱,一方多受点罪”,双方一个多小时就签订调解协议。其间,钱鹤飞还认真地用笔将事件经过和调解过程写入笔录,装入卷宗。

  “老钱主持的调解就是‘金牌调解’。”海前村村书记周家新感叹地说,即便钱鹤飞已经去世好几个月,还是不断有慕名而来的群众找到他生前工作的“钱鹤飞调解服务中心”,寻求帮助化解矛盾。

  “老百姓急什么,他就急什么”

  如今暂时接替他临时负责“钱鹤飞调解服务中心”工作的闫洪学,是一名1979年入伍的老兵。跟随钱鹤飞工作多年,耳濡目染下,闫洪学自学法律参与调解,也深深爱上了这个能为邻里乡亲排忧解难的工作。

  “老百姓急什么,他就急什么。”闫洪学说起20多年前的那起两岁男孩被偷抱的事,至今记忆犹新,“这个孩子现在也当兵了,20多年前他被偷抱走的事,着实惊动了乡野四邻。”

  当时,粗心的母亲因为围着人群看热闹,一不小心把孩子丢了。万分焦急的母亲第一时间找到村治保主任钱鹤飞,但报警后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孩子的大伯是我朋友,我就找小钱商量。”闫洪学回忆,在钱鹤飞四处寻找线索的过程中,偶然听到街上卖菜的老人讲,邻村一个看池塘的老人,晚上听到有孩子叫,但因天黑,只看到一个妇女骑着三轮车往南去了。

  根据这个线索,钱鹤飞敏锐地联系派出所排查了曾经有拐卖儿童劣迹的村民。很快,一名妇女进入警方视线。经过三四天走访调查,嫌疑人在外出回家后的当天就被警方抓获。经过审讯,这名妇女交代了偷孩子的事实,却不肯说出孩子具体在哪里。

  “她只说放在舅舅家,当时已经晚上10点多了,天又特别冷,农村还没有灯,但小钱还是坚持去寻找孩子。”闫洪学回忆,孩子最终在放粮食的西屋被找到了,蜷缩在一个破大衣里睡着了。孩子父母抱起孩子问钱鹤飞:“去哪里?”“先去大伯家吧!”钱鹤飞不假思索地回答。

  “小钱在做群众工作方面特别有办法!他之所以提出先去孩子大伯家,就是因为孩子父亲哥俩一直关系不好,这回孩子丢了,孩子大伯为找回孩子很出力。”闫洪学说,到了孩子大伯家,孩子父母要给钱鹤飞跪下表示感激,钱鹤飞却说:“跪你哥!”兄弟俩关系很快复合了。

  调解一件案,教育一大片

  村民高某在连云港某泡沫厂打工,从事机械修理工作。2014年6月的一天,高某在排除机械故障的过程中,无意中触动了电钮,使得机械突然启动,高某躲避不及,被机械挤压致死。

  事故发生后,厂方以生产不景气、资金缺口很大为由拖延赔偿。钱鹤飞带领家属连夜找到厂方,经过多次交涉,不厌其烦向厂方负责人宣传相关法律条文。最终,厂方一次性支付包括丧葬费、死亡抚恤金、赡养费、抚养费在内的赔偿款60万元。

  事后,死者家属李某动情地说:“真是多亏了钱主任的帮助!要不是他,我们孤儿寡母哪有过日子的希望啊!”

  在这一案件调解的过程中,钱鹤飞顺势向当事人家属及周边群众宣传了《劳动者权益保护法》《合同法》等相关法律条文,教育基层群众学会运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还有一次,海前村有户人家三兄弟在父亲死后闹家产纠纷。老三当过兵,将心中不满撒在老母亲身上不停咒骂,邻居们虽然看不下去,却敢怒不敢言。

  钱鹤飞知道后,上去就连说带骂教训。“亏你还当过兵,太不像话了!”“大家都在拼命挣钱,你在家里吵架,没出息!”见到“老兵”训话,老三心虚不敢回嘴,不得不服软说:“表姐夫(俗称),我听你的!”

  后来,老三找到了稳定工作,家庭也和睦了,老母亲还帮着带孩子。“老钱比较公正,都是部队回来的,小年轻们都对他既怕又敬。”闫洪学说,“新兵尊重老兵”是部队的传统,在钱鹤飞调解涉军维权纠纷时经常发挥重要作用。

  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通过多年的调解实践,善于思考的钱鹤飞还摸索总结出针对不同类型纠纷及不同当事人的调解方法,钱鹤飞的调解工作得到了当地政府的认可。2011年,赣榆区成立了“钱鹤飞调解服务中心”,并在全区范围内推广他的调解法。

  邻里不和、宅基地纠纷、这家的羊啃了那家的青苗、那家的母鸡把蛋下在这家柴禾堆……这些在常人眼里不值一提的小事,在钱鹤飞眼里却都是大事。钱鹤飞曾说,如果把每家每户看成是社会这座高楼大厦的千千万万块砖,调解工作就好比黏合剂,把他们牢牢粘在一起。

  2018年9月21日,钱鹤飞的生命,永远定格在53岁。“扣子可以重扣,人生不可以重来”“无论这个世界多冷漠,请您善良”“群众信任才找我”。在钱鹤飞生前用过的最后一个笔记本的扉页上,他写下的几行字是那样的闪耀醒目。

  据不完全统计,扎根基层的30年里,经钱鹤飞调解的各类矛盾纠纷达2800多起,调处化解重大突发性矛盾纠纷300多起,为受害人争取赔偿金700多万元,全村近20年来没有发生一起刑事案件,无一例上访和群体性事件。